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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護幼主陰氏得封邑 助侯爺孔休說王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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話說丫鬟跪在那裏。懷中的小兒則是環顧四周,找到了王獲夫婦。叫道:“爹爹,娘!”語氣稚嫩,似是剛學會說話不久。

中年婦女接過小兒,眼淚依然在留著,卻說不出話來。於是遞給王莽,王莽接了過去,看著小兒道:“猛兒,你爹娘睡著了。”

猛兒掙紮著下去,走到王獲夫婦屍體前。丫鬟趕緊過去擋住猛兒,以免他去觸碰屍體,道:“猛兒乖,爹爹和娘睡地正香,不要去打攪他們。”

王莽道:“猛兒乖,到大父這邊來。”

王猛是王莽罷官就國那一年生的。近兩年王莽清閑了些,而王獲夫婦也時常帶著孩子去看望王莽,所以,王猛對王莽還是比較熟悉。於是就聽話地走向王莽。

王莽抱起王猛,道:“猛兒乖,爹爹娘親還要睡很久。以後就跟著陰姑到大父府上好麽?“

王猛小小年紀,又不知道什麽。

丫鬟聽王莽這麽一說,轉身磕頭道:“奴婢承蒙侯爺厚愛,定當竭盡全力照顧猛兒。”

站在大堂的樓戶見此場景,也頗為感慨。人間自此又多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。所幸王莽交游廣闊,禮賢下士,乃諸儒之榜樣。此子跟著王莽,日後必成一代賢才否?

於是,樓戶找到裹地好好的一具屍體。掀開看了一眼,確定是陳述之姐的時候,便抱著屍體走出大宅。

出了小侯王府,只見府外遠處整齊地走來兩排騎兵。見了樓戶抱著屍體出來。有一騎揮鞭快速過來。就在樓戶將屍體放到馬上的時候,過來的一騎也停了下來。

從馬上下來一個年輕將軍。見了樓戶拱手道:“這位壯士,裏面發生什麽事情了?大司馬可在裏面?”

樓戶道:“裏面剛發生了一場惡戰,死傷眾多。大司馬安然無恙。但不知閣下是誰?”

年輕將軍道:“我是王太後派來保護大司馬的。前日,太皇太後得知丁、傅糾結了一群刺客,要來刺殺大司馬。著我等一幹人馬前來保護大司馬周全。”

此時,後面的隊伍也已經到了。

年輕將軍在原地朝府中跪下道:“大司馬可在裏面?末將原涉,奉太後命前來保護大司馬!”

王莽只身從裏面出來。道:“在京大司馬,在野是侯爺。小將軍切勿再如此說。”

原涉擡頭看著王莽道:“侯爺恕罪,日前太後得到消息。說丁、傅糾結了一群刺客要來刺殺大王。特著在下帶一批人馬前來保護大王。不想一路行來,路上遇上了沙塵暴,誤了行程,遲了些時辰,得知大王無恙,原涉等也心有所安!”

王莽道:“刺客均已消滅,多虧了犬子和樓爺。”

原涉對著樓戶道:“莫非這位就是傳說中的俠醫樓戶?”

樓戶拱手道:“俠不敢當,樓戶正是在下。”

王莽道:“小將軍。莽在京時,常從姑姑游。如何沒有聽說過你?”

原涉道:“原涉乃相間鄙人,自由好刀舞劍。也讀點詩書。兩年前慕侯爺仁義,前往京師想投侯爺門下。不想到京,大王已經離京就國。於是改投太後,做一些門面事情。承蒙太後賞識,也給原涉封了個將軍。日前聞得侯爺有難,太後萬分焦急。正急尋能人異士來保護侯爺。原涉毛遂自薦,跟這數十好漢相一起來投奔侯爺。希望侯爺不嫌棄,讓原涉等伺候左右。”

王莽點頭道:“昔孔子困於匡,弟子皆恐。唯夫子不驚。子弟問夫子為何不驚。夫子回答:‘我有德於身,何故怕暴徒?’之後匡圍解。那是因為匡人認錯了孔聖人。而如今,賊人就是沖著王莽來的。看來還是要仰仗原將軍來保護莽了。”於是向來的人馬拱手。

樓戶見王莽有了原涉的保護,也就不說什麽。告辭了王莽。

抱著王猛,陰柔此時躲在耳房裏面。並沒有其他丫鬟一起。早上,早早地聽到門童前來報告王獲說,侯爺來了。而王猛還仍在睡覺。

王莽夫婦來了,帶著幾個隨從。所有女婢都回避了出去。陰柔於是也只能躲在耳房傾聽隔壁發來的聲音。只聽的侯爺子曰詩雲地與王獲對峙著,然而二人並沒有爭吵。一切的言說都是那麽地和諧而安靜。

說久了,陰柔聽到王獲發出抽泣的聲音來。邊上妻妾也穿來抽泣聲。只聽地王獲大聲說:“獲兒知錯,然錯已大鑄,任憑父王處置。”

王莽並沒有大聲,所以陰柔聽地不是很清楚。

只聽地王獲吩咐傭人將前日處死的女婢放下,好生包裹。

陰柔的心終於放下了。這個婢女之死,雖說與她沒什麽關系。過去也時常發生處死婢女的事情。但是,畢竟兔死狐悲,誰知道哪一天會輪到自己身上呢?作為一個女婢,生命屬於主人,這一點毋庸置疑。在其他地方,婢女還要隨時接受主人的臨幸。而在王獲府,家規森嚴。王莽不準子女行**之事。這對陰柔來說既是幸運,也是不幸的。

幸運的是,命運獲得了少許尊重。不幸的是,沒了遭受臨幸的機會。王獲平日裏雖然蠻橫,但也不會不講道理。但前日為何忽然會要臨幸一個小婢***柔不得而知。如今人都死了,陰柔也就更不敢問了。

這一場戰鬥,陰柔不知道。在房間裏,只聽到門外傳來數聲慘叫,於是府內開始戒備,接著就傳來打鬥聲。陰柔躲在房間裏不敢靠前。只得聽著外面狂沙聲中夾雜的兵器碰撞的聲音,不斷傳來呻吟慘叫聲。

直到聲音清晰地自隔壁傳來。陰柔始終不敢出聲。然而,仍然提著一顆心,去聽隔壁的動靜。當聲音停下來,陰柔知道刺客已亡。夫人傳來了哭嚎,終於打開房門,從隔壁走了過來。不想眼見比耳聞更加恐怖。

陰柔聽著王莽的吩咐。又抱著王猛回到耳房。此時,來了一群官兵,滿身沙塵。進了侯府就開始收拾屍體。陰柔只是雙眼噙著淚。剛才出去一看,見不到什麽男倦,都死了麽?

陰柔抱著王猛。心中正思索著事情。門“呀”地一聲被推開了,進來一個身著仆人裝扮的男子,道:“妹妹,你沒事麽?”陰柔看見來人,正是自己的哥哥陰杜。不禁喜上心來,問道:“哥哥,你適才到哪裏去了?看著滿院的屍體,我以為你也已經死了。”

陰杜道:“我見刺客來勢洶洶,而我又不會武功。所以躲起來了。”

此時,王莽也隨著原涉從外面進來,聽得陰杜如此說,原涉大怒道:“大敵當前,做家奴的不舍身護主,自己躲了起來,如此貪生怕死之輩,留你何用?”說畢拔刀。

王莽按住原涉道:“人都自愛。這位家僮畏死也是人之常情。況且,賊人兇狠,即便抵抗,也不過是枉添一條性命。”對著陰杜道:“你們二人都是姐妹?”

陰杜道:“多謝大王繞命。小的小時候家鄉鬧洪災,沖走了家宅。父母為了活命而將我兩賣來小侯爺府上打雜。蒙侯爺厚愛,我兄妹才活到今天。只是剛才賊人來勢太兇,小的素來膽小,又不會武功劍術,又惦記著老父老母無人贍養。因此躲了起來,罪該萬死。”說罷跪地磕頭。

王莽扶起陰杜道:“生死由命,富貴在天。獲兒也是因我而死,若說死,莽罪該當死。”說罷仰天長嘆。旋即轉身跟陰柔說:“你二人哪裏人士,還有什麽人?”

陰柔道:“妾新野人士。家中還有老父老母。”

王莽點點頭道:“聽說齊國管仲之後,第七代孫管修,從齊國遷居出國,封為陰大夫,此後管家便以陰為姓。想是你家也屬陰氏後人?”

陰柔點頭道:“大王博聞,妾正是管氏後人。奈何輾轉自新野後,為庶人好幾代了。祖先之榮,已與我們無關。平日裏務農為生,倒也安逸。只是近年來的數次洪災,落得村民流離失所。我們陰家也由此破落。所幸有獲王爺收留,才不至於像其他人一樣餓死。”

王莽道:“果聖人之後。大漢百年來對聖人之後都有封邑。怎麽你們家沒有呢?看來頗有疏忽。莽這就上書皇上,告之管氏後人下落。從我封邑裏分封你食百戶。”

陰杜連忙道謝道:“大王厚愛,陰家感激不盡。”

陰柔也抱著王猛道:“大王,我們雖食百戶。但適才奴婢已經答應大王要照顧小侯爺。所以,陰柔萬不能離開小侯爺左右。”

王莽道:“也罷,莽日後吉兇難料。猛乃無知小兒,就由你帶去好生養著,古有孟母三遷。猛雖非你親生,還望你好生看管,有孟母之志。莽就此謝過。”

陰柔道:“蒙大王信任,奴婢必當竭盡全力。”

屍體已經處理完畢。副將上來告訴原涉道:“日已漸斜,黃沙遍野。府上眾人與諸將君一日未食,還望原將軍下令起火升竈!”

於是,一行人由陰杜帶著去廚房起火升竈。而王莽則是望著滿地的黃沙紅血。

王莽看著地面的黃沙紅血。心中思緒萬千。這些鮮血,都是為自己而流。試問自己又如何能夠安心?易曰: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。而世間人又如何有如此多的貪欲?

尊卑貴賤,自皇帝始就有之。禮易服色,正次序。為的就是讓天道行於人間。可是,天,為何災禍連連?人,又為何要造如此之多的殺戮?孔子著春秋,君子說是以譏禮崩樂壞。那麽,是不是也描述了一個社會現實?

王莽百感交集。帶著家眷回到侯王府,便病了數日。其心幽幽,其思哀哀。正輾轉床榻之際。原涉來報:“相爺孔休求見。”

王莽躺在床上道:“有請相爺。”

過了許久,不見孔休到來。於是在此吩咐有請相爺。

孔休很快便來了。見了王莽臥床。道:“君不知高祖見食酈其乎?”

王莽頓時面色潮紅,從床上起來,穿好衣服作揖道:“相爺恕罪,莽近日身體有恙,未能親迎。”

孔休笑了一笑,道:“我於侯爺相交也有數年,素來知道侯爺禮賢下士。然人病於床榻未能起床,君子固然。只是,侯爺現在又如何能夠起來了?”

王莽窘迫作揖道:“是,是在下有所怠慢。”從袖子裏拿出塊美玉,遞給孔休。

孔休推辭道:“我乃受南陽太守之托,仰慕侯爺仁義,所以前來新都為相。並非為玉而來。”

王莽道:“我見你臉上有斑痕,聽說美玉可以消除斑。所以才找來這塊美玉,日前就想送給你,只是發生了點事情,一直未能有機會。如今正是時候,請笑納。”說著,拆下掛索。

孔休仍然推辭道:“無功不受祿,休乃男人,面部有疤痕算什麽?況且,侯爺看我並不是因為我的容顏,若然如此,我色衰愛減時,侯爺還用我麽?”

王莽見孔休不肯受。遂憤悶說道:“小小美玉,你是怕它太貴麽?既然不受,我留著也沒什麽用處。準備好是給你的,也不便轉贈他人。”於是拿起椎子,將美玉砸碎,包起來送給孔休。

孔休此時卻接受了,道:“侯爺一片心意,休愧不敢當。”將包好的碎玉收好後說:“日前聽說侯爺因為二王子獲殺了婢女而責令他自殺。此事已經傳遍朝野。都說刑不上大夫,罪不誅天子。如今大王有此一舉,真乃當世仁人啊!”

王莽見孔休如此說,悲從中來。然孔休一介儒生,秉性剛直,又如何能夠向他說明著兩日刺客行刺的事情呢?遂告訴孔休:“莽避居朝廷於此,然仍有一國百姓。現天下災禍眾多,群島蜂起。不知相爺可有何計策,一解萬民之饑,而化暴民之心?”

孔休道:“道之以政,齊之以刑,民免而無恥,道之以德,齊之以禮,有恥且格。大王素來禮賢下士。詩雲,‘夙夜匪解,以事一人’,侯爺當之無愧。然而,如今天災連連,是天命所賜,百姓無辜,侯爺更是無辜。”

王莽道:“昔日召公輔政,社稷不平。召公祈天降罪於己。成帝之時,霍光奉行。而霍光之後,是家伯鳳主政,鳳之後,莽有幸輔政,天災依然。豈不是天覺得王莽有做地不好的地方麽?”

孔休道:“天道易序,陰陽失衡。如今自成帝以來,災害不斷,罪不在侯爺,而在朝廷。我聽說陰盛而陽衰,大地陽氣不足,而陰氣過剩,便會發生地裂之事。如今朝廷乃丁、傅二人輔佐幼帝,可謂牝雞司晨。豈能不亂?”

王莽道:“相爺博學,深通易理。還望賜教。”

孔休道:“日前我蔔了一卦,上卦亢龍有悔,次卦見龍在田。不日,朝廷怕是即將有變。變則必有兵。適逢災禍連連。聽說皇帝群臣皆翹首以待,希望大王回歸輔政。當此時,大王理當為蒼生著想,知天命,回去輔政,以安漢之天下。”

王莽道:“我也已有歸意。奈何朝廷紛繁,君子理當循禮而近。不可急於一時,徒遭殺身之禍。一旦兵起,生靈塗炭,此絕非莽所意願。”

孔休道:“侯爺所言極是。朝堂高遠。臣下無能為力。周時有四君子,食客各三千。其中不乏藺相如李廝之流。大王可否效仿?”

王莽道:“不然,時移勢易。周時各國戰亂頻發,消耗了許多人口。而天災不多。當時民生善可。如今,自漢百年來。人增而耕地減,口多而糧食少。是以財不敷用。我已將封邑多餘財物盡散於貧。如今一則我力養食客,其次,食客賢與不肖兼具,怕是於民不公。”

孔休道:侯爺仁義,奈何財困。既然如此,且讓孔休來替大王招徠能人異士。”言罷,孔休稍坐了一會兒,也不交代如何行事,離開了侯王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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